2017-07-18
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不是你什么都学不会,而是你明明刻苦学了很多,书山墨海、汗牛充栋,却总是名落孙山,在考场上光荣踩雷。
出品
文/兔馆长
就在我走神的片刻,就听同学们一声惊呼,我马上意识到,刚才老师说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而我忽略过去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
“你们看看,像这个,平时自己要是学,哎,你别说自己学,就是学校里头,老师都不会讲到吧,他没切实做过翻译,他不知道这些地方人家老外是很注意的。”
他刚才说了什么?我不禁有些着急了。
忽然间,蒋老师的目光转向了我,“怎么,这位同学,你还有些问题?”
我的脸已经要发烧了。“那个,老师您刚才说的,是什么位置,我一下子没看见。”
“哎哟哟。”蒋老师马上转身,指向了墙上的PPT,“这,这个地方。”
老师的手指停留在那个for上面,我想起来了,他刚才好像说这两个句子有一个是错的,而且考试出现的话,至少扣3分。我迅速地扫了一眼,这俩句子没毛病啊。
“那个,呵呵,咱们这个,只有PPT,没法板书,挺不方便啊,同学们就多克服克服。”
老师这么说话我可真有点脸上挂不住了,我赶紧坐直了身子。
“咱们说,这个for,它是什么?”
“它是什么,介词呗。”我心中默念道。
“咱们说,它是等立连词吧。咱们现在讲什么,讲并列句,对吧,for,看上一页PPT,是不是等立连词,那六个,是不是for就是其中一个。”
我点头,此刻我方才意识到,我的脑子刚才都干什么去了。
“那because呢,because是什么?它是从属连词吧,它能引导并列句吗?”
大家一齐摇头。
“嗯?难道是because那一句错了?错在哪啊?平时不都是这么用的吗?”我心中更添疑问。
“咱们说,并列句,并列句,英文主谓,主谓宾,主谓宾补,可没有主谓宾然后再谓语再宾语吧。”
什么意思?
“你并列句,你是不是得有连词联系在一起啊?”
对啊。
“然后,两个句子连在一起,那你中间,连词前面,是不是得有个’逗号‘呀?”蒋老师说着,在PPT上重重地指了一下,“你要是自己写句子,给老外看,你没有这个,那是不行的。”
还有这一说?我不禁有些吃惊。
We rarely stay in hotels ,for we cannot afford it.
“这样才对吧。”
我连忙点头称是。
“来,再看这两个句子。”
He is the top student in the class, yet all other students don’t like him.
He is the top student in the class, however all other students don’t like him.
“这两个句子,有一个,考试,至少扣3分。”
“嗯?”我略一思忖,说道:“是不是,however后面少一个逗号啊。”
蒋老师点了点头,“嗯,但是不全对,就算添了逗号,还是扣3分。”
“嗯?”大家不禁都吃惊起来,俱都抻长了脖子开始盯紧屏幕。蒋老师坐下,喝了一口茶水,道:“我说,就这些,平时学校里头老师都根本不提吧。反正,像北外、上外、北大那些好学校,老师可能会讲到,一般的学校应该都提不到吧。”
大家都用力点头。
“来,咱们看看正确答案是什么。”蒋老师说着,点击了PPT的下一页。
He is the top student in the class;however, all other students don’t like him.
局面瞬间明朗,一个分号。
“同学们,再看之前记的笔记,等立连词,有however吗?”
大家摇头,我更摇头,因为刚才我并没有记。
“咱们说,however是什么啊?它是副词,你副词能领导并列句吗?不能吧。”
大家点头。
“那么,英文,标准的英文,这后面已经主语都换了,是不是就是另一句了,那两个独立的句子之间,你是不是,得有一个’分号‘间隔开呀?”
蒋老师一边说着,还一边重重地戳了一下分号的位置,“咱们平时,写中文,你全篇都是逗号都没关系,英语行吗?不行。”
讲到这我忽然如遭雷击,“我的天,标点居然要扣分,两次考试,我好像根本没关注过标点符号的问题啊。可是,区区标点符号,有这么重要吗?”
“来,再看一个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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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现在看,这个地方,用什么标点。”
下面众说纷纭,但是大家都是小声嘀咕,谁也不敢说准了。
“咱们看,前一句,主语是努力,是吧?后一句,主语是重要性,是吧?那你说,前后两句,主语都不一样了,这是并列句,还是复合句啊?”
“并列句。”
“那中间应该用什么?”
“分号。”
“对了。”
在座我们不禁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同学们,为什么说标点符号这么重要啊?你有标点,你是并列句,没有,你就是复合句,复合句中再有标点,那就是并列复合句,并列句是一个主语,你翻两个谓语,复合句行吗?复合句是句子套句子,主语里头还有主语,你能笼统地就把个个成分意思翻出来,然后再组织语言吗?你代词要不要明确?逻辑主语,隐含主语,要不要给读者写明?”
“对,对,要,这些我都看见过,也听到过,网课也讲过。”直到此时,我头脑中堆积的许许多多看到不耐烦的翻译理论一个接一个地跳跃出来,这些理论原来是这么用的。
我已经开始被征服了。区区一个并列句就有如此之多的内容,我之前看了那么多书我都是在看什么东西啊。我赶紧掏出书包里的笔记本跟笔,慌慌张张地翻了一页空白页就开始记,将老师刚才说的话,凭着印象悉数记了下来。
“同学们,咱们看,because这个,它前面是不是就没有标点,那你看它就是从属连词,那咱们就接着往下看,看看复合句,它又该怎样处理,好不好?”
当然好。
“这样讲,行吧?能吸收吧?”
能,能。
此时,我再也不敢轻慢,整个脑袋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聚精会神地去听老师的每一句话,不管PPT上跟讲义上写了什么,但凡老师说出来的话,只要对我有启发,我悉数记下。
比如,认清句子类型:如果是并列句就去找主语跟两个谓语,如果是复合句就赶紧去找谓语跟其他的非谓语和插入语。那时候我才发现,划分意群说起来容易,真要划明白是要费一些功夫的。老师接下来列举的例子也很经典,告诉我们并列句怎样处理,复合句怎样处理。面对面的授课的确收效不同。面对老师的示意,我说出了自己的划分方法,马上就找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差距竟然是如此的大。不是说你能不能划得明白,而是你能不能又快又好地划分清楚并且清晰明了地用汉语组织起你的语言。无论是考研还是考CATTI,那都是有时间限制的,规定时间内做不到,你会与不会是一样的。那种感觉就好比令狐冲遇上风清扬,明明剑法已经练得很好,可就是打不过田伯光,因为不会灵活变通应用么。所以,虽然我学了好久,依然还是很low,两次考试,无独有偶,都是58分。
紧接着,老师就开始详细讲解各种翻译方法了。随着老师的讲解,我是愈发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东西不是你什么都学不会,而是你明明刻苦学了很多,书山墨海、汗牛充栋,而结果总是名落孙山,在考场上光荣牺牲。
老师洋洋洒洒地讲出来,我跟着健笔如飞,大有醍醐灌顶的感觉。更厉害的是老师举的例子例句,个个经典。看着那些句子,曾经在书本上看见过的理论跟翻译方法突然就从脑子里雀跃而出,那时真叫如梦方醒。原来我是学过这些的,我甚至背诵过同样的句子,为什么我不知道它是这样用的呢?我甚至发现,这个东西我居然用在别的地方过,驴唇对马嘴啊。
至于增词减词,归化异化,一开始我觉得这是废话,英语跟汉语有着本质的不同,当然要根据各自的语言特点进行调整。然而,馆长告诉你什么叫夜郎自大。你懂,谁都懂,你玩得转,那才叫可以。增词,那是不能乱增的。抽象名词变成汉语,是要添加核心名词的,不及物动词翻译过来,是要给添加宾语的,有的名词本身具有附加意义,那是要译出来的,非谓语作插入语或修饰成分,前头是务必要添加逻辑主语的。而很多时候,汉语的发挥不能建立在天马行空的增词之上,一旦造成语义重复甚至平白多添加了一些原文没有的意思,那就是要扣分的。尤其我这种语言很发散的人,很容易在这上面犯错。
诸如此类真是不胜枚举,我终于发现,我死在考场上,是有原因的。好比一个新兵蛋子,练了一身高强的本领,然后兴致勃勃去杀敌人,到了战场上射击打炮什么都会,就是不知道敌人在什么位置。又好比一个意气风发地冲将过去,然后兴高采烈地踩了一脚的地雷。好吧,我承认前两次考试我是死有余辜,听到最后我已经是彻底被折服,我甚至觉得两次58分是人家阅卷组为了鼓励我而给出的。
第一天,仅仅第一天,我记了,十六开的本子,我正反面记了七篇,写字写到手抽筋,犹有意犹未尽的感觉。蒋老师皮肤有些黑,头发也有了些霜色,但是精力非常旺盛,精神矍铄,讲课抑扬顿挫,绘声绘色,只有你紧赶慢赶地跟着他,没有人家老师讲不出来。区区一本讲义,让老师讲的枝繁叶茂,那真都是几十年的经验积累,字字珠玑。
说好的4:00下课,课程结束的时候都已经过了40分钟了,对于一个有着丰富上学经验的学生,压堂真正是咱们内心无法承受之重。然而今天,我内心是暗喜的,我一分一秒地盯着PPT投影右下角的时刻,像期待奇迹一样盼望他可以再延长一些。和我一样,每个人都在专注而专心地记着笔记,仿佛在用实际行动挽留早已流去的时间。
回到旅馆,我放下书包就一股脑地摊到在床上。对于旁的人,延时意味着可以多学一点,而于我,延时却意味着更多。第一次到北京,繁华的街市并不属于我,唯一可以落脚的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八平米的地下旅馆,没有一丝阳光,狭窄的空间几乎令人窒息。于我来说,每在那里多呆一刻,心中孤寂与漂泊的痛感就会少一分。我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点开萌萌的头像,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跟她说说。然而到了嘴边的话又止住了。
白天听课的时候,我还可以短暂地忘却这些痛苦的回忆,而如今一个人盘踞在这八平米的小旅馆,我已经扼制不住心中膨胀的怨念。不,不行。意识到我的情绪有些紊乱,我赶紧收回了思绪。我打开书包,拿出了今天学习的笔记,开始复习。只有学习,才可以澄清我的思绪。
再看白天记的笔记,仍然觉得有收获。我突然想起了好多好多事情。这个切分译法的句子,武峰翻译十二讲里同样引用过;那个增词归化译法的句子,冯庆华的翻译实用教程里有一个很像的;还有这个借贷词格,张培基的第三本散文选里也有同样的。我的天,我过去一年多都干了什么?我明明曾经遇见经典,怎么就奇迹般地与他擦肩而过?仔细想想,当时我好像都在忙着记词汇,记人家那些经典的表达方式。不知是谁给了我启示,背诵可以成就妙笔。然后今天,我感受到了浓浓的悲剧。明天会讲什么呢?真希望明天能往下进行,这地方的老师,真的是大手笔。
【本章完】